(二)认知形成机制的操作模式
身体与语言密不可分,人的身体一直被用来认识和体验世界。认知的具身性强调人的身体在经验感知和经验概念化中所起的作用,这为人类语言中大多数的抽象概念的理解提供了认知基础[14]。在认识和实践活动中,人的身体及其经验经常被用来衡量周围环境中的事物,人对自身及其周围空间物体的感知为认识抽象的计量概念提供了可能。人体词语由表示人体的名词演变为表示计量单位的人体名量词,其语义从人体框架过渡到计量框架,人体词具有了名量词的特征和用法,这一过程主要是通过隐喻和转喻认知模式进行的。
隐喻的本质是用一种事物理解和体验另一种事物。隐喻的经验基础是用具体的概念理解抽象的概念,在两个概念域之间从源域向目标域映射[15]。转喻是指在同一理想化认知模型中一个认知实体为另一个认知实体提供心理通道的认知过程。在同一概念域内,某一实体与另一实体之间发生映射[16]p17-59。隐喻和转喻之间的区别和联系是相互交织的。其区别主要在于,隐喻是在相似性基础上的单向跨域映射,而转喻是在邻近性基础上的同一认知域内不同实体之间的凸显性映射。其联系主要体现为,两者都是人类重要的思维方式,转喻是隐喻的基础,隐喻包含转喻,隐喻和转喻是一种连续体,两者在一定的认知界面内是相互作用的[17]p59-62。在人体名量词的典型表量结构“数+人体名量词+所修饰名词”中,人体词之所以能够修饰名词成为人体名量词,隐喻和转喻认知模式在不同层面上起了重要的作用。
人体词是实词,通过认知操作模式,人体名量词的形成过程经历了语义的抽象化,人体词的名词义逐渐虚化和泛化为量词义。从人体名量词表量结构的语义抽象化程度来看,我们认为,人体名量词形成的认知操作模式体现在三个层面:转喻、复合隐喻和整体隐喻。转喻层面是指人体名量词的形成机制只通过转喻认知模式完成,主要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发生在人体词和所修饰名词之间,比如,“一手牌/一屁股泥/三头牛”,手拿着牌,屁股沾着泥,本体和喻体在空间上具有邻近性或凸显性;另一种发生在人体词与转喻后的所修饰名词之间,比如“一身黑/满头斑白/”,黑色指代衣服,斑白指代头发,衣服附着在身体上,头发生长在头部,先通过凸显颜色转喻所修饰名词,再利用邻近性发生二次转喻。复合隐喻层面是指人体名量词的形成机制经历了多种隐喻认知模式。比如,在“满腹牢骚”和“一口流利的宁波话”中包含了本体隐喻和管道隐喻,首先将“牢骚”和“宁波话”隐喻为实体装进身体容器,说话人将“牢骚”和“宁波话”置于话语中顺着管道传导至听话人,形成了双重复合隐喻。再如,“满面愁容”,身体经验与情感状态在结构上的相关形成结构隐喻,再次被隐喻为实体装进身体容器,形成了结构隐喻、实体隐喻和容器隐喻的三重复合隐喻。整体隐喻层面是指人体名量词的表量结构内部成分没有发生隐喻或转喻,但是表量结构的整体经过了先隐喻后转喻的隐转喻过程。比如,“一头雾水”指“稀里糊涂”,是用“雾水”构建“模糊”概念的结构隐喻,再通过和“头”搭配发生转喻,逐渐获得了熟语的性质,在语言使用中只作整体的隐喻义理解,这与转喻和隐喻的关联性是一致的,类似的短语还有“一身正气”、“一鼻子灰”等。人体名量词形成的认知操作模式主要有转喻、复合隐喻和整体隐喻,人体名量词组成的表量结构的词汇化程度在这三个层面上由弱变强。
四、结语
人是万物的尺度,人往往通过自身去体验和认识世界,人体名量词的认知形成机制正是反映了人通过身体部位及其经验表达数量概念这一认识过程,具体的身体经验为理解抽象的数量观念提供了概念基础。人体名量词具有鲜明的语音特点和语义特征,人体词经过概念化获得了量词的概念语义,人体名量词与所修饰的名词具有一致或相近的语义特征。语言是认知的结果,人体名量词的形成过程是隐喻认知模式和转喻认知模式的操作结果。
【参考文献】
[1]何杰,现代汉语量词的转义现象[J].南开学报,1996(5).
[2]Gibbs,Raymond W.2006.Embodiment and Cognitive Science.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