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谁愿意体谅一个在社会目光看来不道德的脱衣舞女的如此悲戚?
朱丽叶答应去看她。朱丽叶问她为什么要干这一行,脱衣舞女的回答是:“我喜欢。”朱丽叶看到,脱衣舞女其实同她一样,嵌陷在自身的过去和自己的生命愿望和矛盾之中。脱衣舞女的“我喜欢”必得面对父亲的眼睛,正如朱丽叶的“我想要”必得面对自己虽然已经死去的丈夫和女儿。
朱丽叶的丈夫是著名作曲家,他死后传媒把他的私生活变成了公共话题。朱丽叶一直试图避开传媒的议论,但她还是从电视节目上得知自己的丈夫曾有情人,而且正怀着一个他们的孩子。朱丽叶要想摆脱过去的束缚,在私人情感领域中获得自由,看来不可能了。
基斯洛夫斯基说过,《蓝》要探讨自由的欠缺。什么样的自由的欠缺?私人性的情爱自由的欠缺。个人的喜好和情爱可能是个人生命的自由想像最切身的空间。在私人情感中人是否能充分享有自由理想?私人性的生命愿望和喜好自由吗?脱衣舞女郎面对自己的父亲、朱丽叶面对自己丈夫的情人时,发现了自己私人自由的在体性——而不是政治性和社会性——的限制,她们都无法改变自己生命的过去。
朱丽叶找到自己丈夫的情人,没有责备,或要求感情赔偿,把丈夫所有的遗产——存款和一栋楼房——转交给她。朱丽叶不再逃避,而是面对自己的过去。她领悟到,获得情感的自由需要另一种爱的能力。朱丽叶停下寻求自然权利的自由的脚步,转身走向安东,同他用长笛和钢琴的对答谱写丈夫未完成的交响曲。在这部名为“欧洲”的交响乐中,基斯洛夫斯基注入了自己对这另一种爱的能力的信心。他虚构了一为名叫Van den Budenmayer的中古作曲家,《欧洲交响乐》是依Budenmayer的音乐思想来谱写的。朱丽叶对安东说,交响乐的结尾必须让人们记起Budenmayer的音乐,这是她丈夫的心愿。
另一种爱的能力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爱呢?
《蓝、白、红》三部曲中,只有《蓝》的结局没有意外事件,基斯洛夫斯基用保罗的爱颂之歌祝福朱丽叶: 我即使会讲人间各种话,甚至于天使的话,如果没有爱,我的话就像吵闹的锣和响亮的钹一样。我即使有讲道的才能,有各种知识能够洞悉各种奥秘,甚至有坚强的信心能够移山倒海,如果没有爱,就算不了什么。爱是坚韧的、仁慈的;有爱就不嫉妒、不自夸、不骄傲。爱能包容一切,对一切有信心,对一切有盼望,能忍受一切。爱是永恒的。讲道的才能是暂时的;讲灵语的恩赐总有一天会终止;知识也会成为过去;信心、盼望,和爱,这三样是永存的,而其中最重要的是爱。(保罗:《科林多前书》13:1-2 ,4 ,7-8 ,13) 这就是基斯洛夫斯基心中的另一种爱的能力。
保罗的爱颂在《蓝》的结局以合唱和独唱的形式出现,用古希腊文演唱,旋律有如一曲悲戚颂歌,颂唱生存惊恐中的宁静、破碎中的无损。在这恍如隔世之音的悲戚颂歌中,基斯洛夫斯基寄托了自己对欧洲和世界的信、望、爱:The rhythm is slower and from the music of the joyous hymn about love which could be the salvation of Europe and of the world , it becomes serious , announces something dark ,dangerous. 与此同时,基斯洛夫斯基让人们在画面上看到:By the window , we find Julie, her face in her hands. One by one, tears appear on these hands. Julie is crying helpless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