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人体词;名量词;概念语义;认知机制
一、引言
汉语是量词标记型语言,拥有十分丰富的量词。量词是汉语中单独的一类,指的是表示计量单位的一类词,主要分为名量词和动量词两类。从历时演变和共时发展来看,除少量表示度量衡的量词外,大多数量词由名词转化而来,也有一小部分来自动词或形容词[1]。人类的历史是认识世界和认识自身的历史。人是认识世界的主体,认识世界需要身体的参与,人的身体感知的主观经验以及身体与外部世界的互动关系为语言和思维提供了基本的依据[2]p9。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人们通过自己的身体体验和认识世界,人的身体及其部位常常被当作工具计量事物,人体词汇自然地被赋予这方面的概念和意义。在对客观世界的体验和认知过程中,人体词被大量地用作表述事物数量单位的概念结构,在语言表达中体现为人体词用作名量词构成名量结构,形成人体名量词。
学界对人体词作量词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探讨人体词作量词的演变、词类归属、分类和句法功能,如朱德熙(1982)、陈光磊(2001)、李玄玉(2002)和姜渝(2007)等[3][4][5][6]。二是从认知语言学和汉英对比的角度对人体词作量词进行分析和阐释,如曹丹(2007)、刘晨红(2007)、周永平(2014)、毛智慧(2014)等[7][8][9][10]。然而,对于人体词用作名量词的概念语义的认知形成机制鲜有提及。为此,在基于用法的前提下,本文拟对人体名量词的用法特点进行分析,尝试从认知框架下探讨人体名量词的形成机制。
二、人体名量词
名量词表示事物的计量单位,主要由借用的名词充当,起修饰或限定作用,一般直接出现在数词或指示代词之后。所谓人体名量词,指的是描述人的身体部位或器官的名词被借用为名量词,与所修饰或限定的名词进行匹配和组合,与所要计量的事物构成表量结构。在语言使用中,人体词用作名量词的用法非常普遍,呈现出明显的语音特点和语义特征。
从语音特点来看,人体名量词主要有单音节人体词和双音节人体词两种。单音节人体词用作名量词的用法较多,譬如,“头”,本指人体的上部或动物的前部,作名量词,可以计量动物的数量,如“一头猪/大象/梅花鹿”;可计量大蒜,如“三头蒜”;也可以计量与头发相关的东西,如“一头汗/白雪/秀发”;还有“一头亲事、一头雾水”等用法。比如,“嘴”,原指嘴巴,作名量词,可以计量个体名词,如“一嘴假牙/脏字”;可以计量物质名词,如“一嘴溃疡/水泡/血”;还可以计量语言,如“一嘴口号/痞话/东北口音”等。再比如,“脸”,本指面部,作名量词,可以计量脸上的附着物,如“一脸胡子/泪水/污垢”;还可以计量抽象名词,如“一脸笑容/歉意/正气/疑问”等。还有许多由“口”、“身”、“腹”、“眼”、“手”、“脚”等作名量词的表量结构,在此不作赘述。
双音节人体词用作名量词的固定用法不多,常见的表量结构主要有双音节人体词“脑袋”、“鼻子”、“肚子”、“屁股”,比如“一脑袋黄毛/浆糊/幻想/大道理”、“一鼻子灰/血/汗”、“一肚子黄汤/墨水/闷酒/心事/诡计”、“一屁股泥/债/痔疮”等。双音节人体词用作名量词的数量较少,出现的频率较低,多出现于一些临时性的表达结构中。
从语义特征来看,人体词作名量词有两种用法,一是作临时名量词,二是作常规名量词,前者的用法比后者更为普遍。人体词用作临时名量词,指的是人体词语被临时借用充当名量词,具有很强的临时性,一般不能重叠使用。人体词用作临时名量词时,名量组合的选择和搭配具有倾向性,受语境临时性和语用临时性影响,人体词所作的临时名量词的意义不是原型的常规意义,而是一种语境化的意义。然而,这种语境化的意义并没有发生词化,不能独立于其本义而成为单独的义项。例如,“牙”,本义是牙齿,也用作临时量词形容像牙齿的东西,如“一牙新月/西瓜”。“脚”,本义指人或某些动物身体最下部接触地面的部分,常用作临时量词,如“一脚球/黄泥/水泡/晦气”。双音节人体词如屁股、巴掌、脑袋、肚子、眼睛、脑子等都用作临时名量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