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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理一分殊”。在朱子看来，现实世界没有独立存在的超越之理，只有内在于万物的分殊之理。程颐在为弟子杨时解答关于张载《西铭》的疑惑时，较早提出“理一而分殊”的命题：一方面“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这种关乎基本的道德原则的“仁”就是“理一”，另一方面“仁”的具体实施又须注重“义”，这种关注等级差别的“义”就是“分殊”。朱子对“理一分殊”命题的认识有个过程，早年想要用“天下之理一”来调和儒释，认为与其他异端思想相比，儒家能把“一视同仁”的“理一”落实到人伦日用的“分殊”上。随着思考的深入，朱子后来把这个单纯的伦理学的命题，扩展为具有本体论与人性论内涵的哲学命题[4]66-69，113-114，并就其予以了丰富的解读。
　　一则，“理一”是朱子对“理”和“太极”超越性的肯定，只存在一理、一太极。“盖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1]第13册，74“伊川说得好，曰‘理一分殊’。合天地万物而言，只是一个理；及在人，则又各自有一个理。”[1]第14册，114二则，“分殊”是万物分有了超越而实在的“理”和“太极”。超越性的“理”和“太极”内在于万物，成为万物所具之“理”和“太极”，但并没有因为万物的分有或者内在于万物而受到损害，由此便肯定了“理”和“太极”的内在性。对此，朱子形象地比喻为“月印万川”：“理”和“太极”恰如月亮本身，超越而实在，也是唯一的，而其内在于万物就像万川所映之月影。三则，分殊之理各不相同。这就是说，超越之“理”相同，但内在于万物的体现就有不同。如他说：“理只是这一个道理，则同。其分不同，君臣有君臣之理，父子有父子之理。”[1]第14册，237“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异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也。”[1]第14册，606四则，朱子又强调理能生气。“太极生阴阳，理生气也。阴阳既生，太极在其中，理复在气之内也。”[4]91终极实在的“理”和“太极”所以具有内在性，是因为它们既具有实存性又具有创造性。换句话说，正因为“理”和“太极”是实存的，在本原论上是在先的，因而“气”由理而生，“阴阳”由“太极”而生。
　　第三，“性即理”。以上从普泛的万物的角度来看“理”的超越性和内在性，然而宋明理学最终要回答是人的特殊性及其道德性的问题。为此，朱子通过对“性即理”命题的诠释予以回答：终极实在之“理”内在于人而成为人之性，成为人的道德性；在人而言，性即理，人的道德性正是基于终极天理的内在性。
　　“性即理”命题亦由二程首先提出，然如伊川讲性即理，主要是阐发孟子之义，主张性“非从宇宙界落下”；而朱子认为天地间公共之理，落入人之形气才形成所谓性，“宇宙界人生界一贯直下”[5]。可见，在二程那里，性与理之间的统一，是一种自然的天人合一，而朱子把理实在化，认为人是禀受天地之理而为本性的。朱子这个思想主要基于他对传统儒家性善论未能在性与天道之间建立起一种直接联系的不满。[4]194-195故而说“性只是理，万理之总名。此理亦只是天地间公共之理，禀得来便为我所有”[1]第18册，3687，强调了理对于人的内在性，而不仅仅是理与性之间的一种外在关联。同时，朱子通过说明“性”与“命”的关系，进一步阐明了理内在于人而为性的观点。“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之所赋与万物言之，故谓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于天言之，故谓之性。其实，所从言之地头不同耳。”[1]第17册，3184一方面，天赋予万物以理并不是说有两个终极实在（主动性的“天”与对象的“理”），而是说“天命”是就理内在于万物的主动性而言；另一方面，“性”是就万物禀受了终极之“理”的被动性而言。所以，人之“天命之性”就是理，这个概念既是强调终极天理的超越性，又是强调其内在性。
　　但是，朱子又有“天命之性”、“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分别。在“性即理”中，“天命之性”只是说“理”内在于人而为人的“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和“理”在人身上只能通过“气质之性”体现出来，就像“理一”只能通过万殊之理体现出来一样。“气质”是指人作为现实的物质存在物，“气质之性”是指由形气所构成的人体现出来的“性”。由此，形而上地说，“性之本体，理而已矣”[1]第6册，981，性指“天命之性”，性的本体是天命之性，也就是理。形而下地说，能够体现出来的只能是“气质之性”，正如朱子疏释二程“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一则所说：“程先生说性有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人具此形体，便是气质之性。‘才说性’，此‘性’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便已不是性’，这‘性’字却是本然性。”（案：此处句读为作者重新点校）[1]第17册，3197因而，“性即理”的命题是与“理一分殊”的命题有内在关联的。至此，作为终极实在而具有超越性的“天理”和“太极”的内在性可以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内在于客观存在的万事万物，表现为与“理一”相对的“分殊之理”或“万殊之理”；一个是内在于人而为“天命之性”，表现出来为“气质之性”。朱子的工夫论也体现在这两个方面，而且这两个方面又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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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象山和阳明哲学终极天理的实在性与内在性

2014-11-20 09:57　来源: 互联网作者：刘笑非浏览次数 7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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